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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这句并未说出口的话,随着他倾倒的身,一齐湮灭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崖洞里。
失去意识前的最后那一眼,载着浮云卿惊慌失措的模样。
“敬先生!”
紧接着,他便坠进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千艰难万险阻,总算回了琼林苑。
太医说,好在人送来得早,此毒并未扩散至心脉,敷药疗养半月即可。
浮云卿长吁一口气,她嫌琼林苑没个正经的休养地方,便叫卓旸将敬亭颐护送到公主府。
而她留在琼林苑,处理今日这件凶案。
凶手韩从朗心思歹毒,放蟒蛇与虎兽归林,意欲谋害敬亭颐。
这分明是件摆在明面上的事。可对证时,竟无一人供出韩从朗。
韩从朗手底那帮刺客被禁军包围时,一个比一个忠心,竟都服毒自尽。
而萧绍矩那帮人,明明知道韩从朗的阴险作为,竟都说没看见幕后凶手。
浮云卿不可置信,一口咬定这事是韩从朗所为。
官家淪着茶,叫她不要激动。
“小六,朕理解你护夫心切的心情。但你也不能无凭无据地认定凶手就是韩小官人呐。”官家说,“小六,刺客已死,驸马无恙,那这件事就掀过篇罢。你认真想想,这件事闹大,对两国而言,有半点好处吗?秋猎这等要紧关头,最忌讳出茬子。有什么事,等这阵子过去再说,好不好?”
“不好!”
浮云卿将茶盏“砰”地往桌上一掷。
“这次是敬先生命大,才免去性命之忧。但凡出些意外,他这条命就没了。就算不为敬先生,难道爹爹您就不想为我撑腰吗?他们以为敬先生在南侧林,将疯兽都引至那处,可当时待在南侧林的是我。若非敬先生及时赶到,我早咽气而亡了!好,就算不为我,也得为萧驸马他们出口恶气罢。现在无人伤亡,您说不用计较。要是当时辽国使节遭遇不幸,您还会选择息事宁人吗?”
越说越委屈,浮云卿欹倒在官家脚边,“爹爹,您为甚不相信我呢?”
她的爹爹,曾不顾朝官阻拦,给她建了一座宽敞的府邸,给她增了许多俸禄,与正一品官的俸禄相同。她的爹爹,从来不会叫她吃亏。为甚在这件事上,就要顾及这顾及那了呢?
官家把她扶起身,“小六,这件事水太深。朕愿意相信你。但无论这事因何而起,都不能闹大,必须缩紧风声。当时在场的还有卓旸和驸马罢。这样,朕把卓旸叫来,朕问问他,这一切到底是不是韩从朗所为,好吗?但提前说好,无论结果如何,这事必须掀篇。”
八十三:秋猎(七)
◎言不正名不顺地属于他。◎
总之, 此事必须掀篇。
浮云卿怔忡道好,“那就让卓先生来,他知道具体情况, 他说的话会跟女儿一样。”
浮云卿瘫在圈椅里,捧着建盏, 回忆着这一日发生的事。
清早,她不顾官家劝阻,跟着耶律行香到东林南侧,正中韩从朗设下的埋伏。
韩从朗站在坡上说, 他原想敬亭颐与萧绍矩在南侧林勾搭, 故而集中凶兽在此。不曾想她误打误撞地顶了敬亭颐的灾祸。
敬亭颐踅足南侧林,与她合力击杀凶兽, 后萧绍矩带人清场。她与敬亭颐抄近路,欲想折回琼林苑。未曾料到,韩从朗又在近路设下埋伏, 她与敬亭颐跳崖破局。
这件凶事从头到尾, 仅仅针对敬亭颐。韩从朗说,将她拉下水,实属意外。
那么,韩从朗为甚非得要敬亭颐死呢?就她所知,韩从朗与敬亭颐不过几面之缘。若往前追溯……
浮云卿捧紧建盏,强装淡定地撇着茶沫子。
那次拜访留园,归府后,敬亭颐告诉她, 游历过山川, 他回了京城, 一直待在皇城司做副使。皇城司, 说白了就是官家手底下的刺客,为官家清扫余孽。
浮云卿听罢,虽颇感震惊,可并没有往深处想。她对风云莫测的朝局只是一知半解。
今下想,韩从朗不顾一切地要伏击敬亭颐,想是俩人之前认识,且积恨已久。
浮云卿心里清楚,萧绍矩不举发韩从朗的恶行,是因韩从朗掌握着他的把柄——耶律隆庆。
萧氏当权,耶律氏为夺权,杀红了眼。起初,萧绍矩凭靠裙带关系上位掌权。而今,他的岳丈要夺他的权。这事牵扯甚广,关系错综复杂,萧绍矩出于自己的考量,不举发倒也正常。
何况萧绍矩没必要举发。两国一衣带水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再说,他已经帮了浮云卿大忙。若不是人家勇猛射兽,浮云卿定会丧命断崖。
韩从朗手底那些刺客,准确地说,应该是死士,怕早被他下了毒。事情败露,服毒自杀实属正常。
至于官家劝的话,细细想来,满是道理。
近来朝局动荡,各郡皆有民怨,听说还有几个郡揭竿而起,试图谋反。民心惶惶,人人自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