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能总说他危险, 他虚伪。你得举出实例啊,他哪点危险, 哪点虚伪,你总得说清楚罢。”
男欢女爱这方面的事,全凭自己选择。旁人说什么不要紧, 自己得有一双明亮的眼睛, 判断这个人值不值得托付。
说一两句,是好姐妹之间正常的提醒。说多了,浮云卿总在想,缓缓是不是与敬亭颐,在她不知道的时候,结下了梁子。
敬亭颐曾说,缓缓大搞鬼力乱神,说是请仙, 其实是搞当朝最忌讳的巫蛊之术。
精气做饲食, 隔几日就得喂一次指间血, 瘆人得紧。把野仙请到家, 阖家受仙灵所谓的“庇护”,平安顺遂。但事有两面,请仙的家平安了,那别的家就得不平安。谁到缓缓家拜访,谁都得受一段时日的降头。
他劝她少跟缓缓来往。因着那次拜访留园后,归了府,她连着发了五天热。那五天,白天发汗,衫子湿淋淋地滴汗;夜间常做梦魇,总能梦见一个黑黢黢的影追着她不放。
后来找了个半仙写符咒驱魔,身子才慢慢养好。
缓缓与许太医之间的事,确实邪乎。敬亭颐劝得在理,有理有据。可缓缓骂起敬亭颐,从来是捕风捉影,半点证据都没有。
缓缓被她的话噎得噤声,“小六,你不信我么?我的直觉从没出过错。春三月,我预感你府里会发生事。这不,你府里就来了两位先生。后来,我预感到你与两位先生牵扯极深。这不,后来你就与驸马成了婚。我好心劝劝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啊。”
事发前说,那是神机妙算。可事情都过去了许久,再提起来,不免叫人觉得马后炮。
缓缓摁住浮云卿胡乱搓牌的手,“你听我说,你还是得把驸马的过往查清楚。你就旁敲侧击地问他,一面让两位婆子去查。不用管她俩怎么查,你就只听最后的结果。”
浮云卿说知道,“缓缓,你当我有那么傻,会任凭一个过往不清不楚的人,与我同寝?敬先生的过去,他自己坦坦荡荡地说过许多次。他自小在虢州长大,无父无母,只有一个远方亲戚开国伯。十五岁出门宦游,南北闯荡。他没做过犯法事,前半生平庸地过着。二十四岁那年到公主府,后来的事你都清楚。你也知道,做了驸马,从此与仕途无缘。只要他不是我讨厌的前朝人,不是前朝皇子就好。”
话头一转,旋即倾诉起对未来的向往,“我们俩个是慢慢朝彼此凑近的。我想,将来年复一年,我们会更亲昵。缓缓,这种捕风捉影的事,往后就不要再说了罢。”
缓缓不曾料到,浮云卿竟把敬亭颐的过往说得这般直白清晰,一时瞠目结舌,愣了半晌。她紧张地吞咽了下,“那你有没有想过,这一切都是骗你的呢?”
“他是我的枕边人,这辈子都是我的人。我们俩,是一家人,他为甚要骗我?再说,我对他说过,不能欺骗我,他也答应了。”浮云卿说道。
听罢浮云卿这番话,缓缓怔忡许久。她下意识地想斥浮云卿,承诺这事,是世间最不靠谱的。
然而转念一想,她们仨姐妹,能玩得来,这份情谊,不正是靠一个个守信的承诺,联络起来的么?
最先与浮云卿见面,是在数年前一个平平无奇的花宴上。那时她们仨年龄相仿,站到一片艳丽的牡丹花丛前,欣赏花景。仨人默声片刻,不知谁开口说了句,“咱们下次还聚在一起罢。”
她们都是守信之人,而后越混越熟。
浮云卿与敬亭颐之间的情谊,也由承诺连接。缓缓心想,敬亭颐这厮,兴许没有她们小娘子家守信用。要是他阳奉阴违,把浮云卿骗了怎么办?
缓缓不知要怎么劝她。实话说,她瞧不上敬亭颐。敬亭颐优秀出众,可她执拗地以为,有更好的男郎能配得上浮云卿。
她也觉得,有更好的男郎,能配得上素妆。
叵奈浮云卿与素妆都不爱听她的大实话,好罢,那就当她自视清高,多管闲事。想及此处,缓缓站起身,“时候不早了,咱们俩也该回家了。”
俩人方才把素妆送走,瞥了眼黄昏天,一起叹:还早着呢,再玩几局。因而折回到牌馆,刚搓了把牌,就说了个令双方都感尴尬的话头,一时哪还敢再留在此处。
浮云卿颔首说好,伸手将几锭金元宝揣进香袋,又将香袋投掷到馆主怀里。
香袋重量不轻啊。馆主笑得谄媚,呵呵腰作别说:“二位贵客,下次再来。”
缓缓没好气地哼了声。金元宝送出去也好,这钱,无论她与浮云卿谁拿在手,都觉得膈应。
再踅及馆外,竟见敬亭颐站在金车旁等候。
这厢缓缓正拿帷帽往头上戴,眼眸一睃,恰好瞥见敬亭颐一脸淡漠,不禁打了个哆嗦。
然而待浮云卿扽好缭绫,抬眸向前看时,敬亭颐却勾起嘴角,露出真诚的微笑。
“欸,敬先生,你怎么来寻我了?”浮云卿跑到敬亭颐身边,心扑通扑通跳得欢快。她扇动着鸦羽般的眼睫,仰头细细望他。
哎呀,她的驸马温柔俊美,哪里是缓缓口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