点浮俫稍显凌乱的袈裟,提醒他的身份。
浮俫这才正经地问:“来相国寺找我,难道是与小六吵了一架?”
敬亭颐建盏回道:“我惹她生了气,不知该怎么哄。此番前来是想请教您,该做什么事去弥补我的过错?”
浮俫“嘶”了声,“小六这孩子呢,说她单纯,也算单纯。可说她鬼点子多,那也在理。先前我们几位兄姊逗她,把她逗哭了,花了好大一阵功夫去哄。给她做好吃的,看好玩的,哄了半月,都没哄好。结果你猜怎么着,我哄她的时候,狼狈地打了个喷嚏。她一听,就笑出声来。金玉琳琅哄不好,一个喷嚏倒把她哄得开心。”
回想起欢乐过往,浮俫满心感慨,“不过那时她尚未成婚,如今成了婚,心思怕更是难猜。实话说,妹婿,这个事我帮不上你的忙。也许你拉下脸面,多哄几次,她就笑了。”
赛红娘却对这话头格外感兴趣,搬着杌子凑到浮俫身旁坐,煞有其事地说:“嗳,这种事,你们几个大男人摸不着门路,实在正常。老话说,女人最懂女人。欸,这位妹婿,我倒有一法可行,你要听不要?”
果然是江湖女子,性情中人。说话直白大胆,甚至叫人觉着她半点不懂说话的门路。
敬亭颐扬起一个淡淡的笑,“且说来听听。”
这法子,不过是几句话的事。
可敬亭颐与卓旸偏偏在这间小屋里待了大半天。待再迈出门去,已是将黑的黄昏时候。
“妹婿,我的身份特殊,没办法送你出去。”浮俫将人送到内院门口,拱拱手说道,“千言万语,抵不过一颗真心。你待小六一片真心,再多下点功夫,定能拿捏她的心思。”
敬亭颐颔首说好,与卓旸一道快步踅出相国寺。
牵马时,特地对卓旸说了句,“你先回去。”
卓旸勒紧缰绳,“你去哪儿?”
敬亭颐轻笑一声,利落地翻身上马,“接公主回家。”
卓旸说他当真是疯了,“你就用这一匹马,去接公主?”
言讫,心里仔细想了想,再抬眸见敬亭颐胸有成竹,这才听懂他的话意。
“行,我不管你与公主之间的事。”卓旸意味深长地睇他,戏谑道,“明日,希望看到你与公主和好的场景。”
话落便驾马走远。
二公主府落在北奴儿巷,从相国寺出来,向东一条长衢直走,半刻便能走到。
敬亭颐牵着马,正欲朝府门口的小厮说话,便听那小厮机灵地说道:“哎唷,贵人您就是三公主殿下的驸马罢!”
小厮呵着腰走近,替敬亭颐照看骏马,“家主提早吩咐过,若您来了,麻烦您在府门口等等。三公主殿下正往您这里赶呢,只是她噇醉了酒,且醉得不轻,会被人搀着出来。”
敬亭颐皱起眉头,眸里滚着不悦的意味,“公主她喝醉了?”
小厮欸了声,“三公主殿下说一醉解千愁,果酒喝了一坛又一坛,谁都止不住。这一放纵,就成了这样……”
话音甫落,醉酒人嘟嘟囔囔的声音便传到敬亭颐耳边。
小厮侧身一看,“驸马,三公主殿下来囖,您快去接接她。”
满身酒气,隔着老远都能闻见。
瞧见浮云卿朝门口走来,敬亭颐挂了个欣慰的笑,总算是见到了她。
可再一瞧,搀扶她的人,竟是一位俊俏的男郎!
浮云卿扯着那男郎的衣袖,不依不饶地嘟囔着:“我还没喝够呢,怎么就不喝了?你是不是男人,是男人就再陪我喝一坛!”
男郎觑见敬亭颐,一时推也不是,应也不是,身子僵硬。偏偏浮云卿还没心眼地往他身上靠,甚至慢慢搂起他的腰,胡乱摩挲。
“胡闹。”
敬亭颐低声斥道。
他面色铁青,恨不得把那男郎给活活撕碎。
熟悉的声音,不熟悉的呵斥。这声仅仅令浮云卿有一瞬清醒,眨眼间,稀少的清醒便被迷糊的意识淹没。
敬亭颐从男郎怀里接来发懵的浮云卿。偏偏浮云卿不想离开男郎暖热的怀抱,不断挣扎着,要从敬亭颐手里逃走。
她使劲推着敬亭颐,“你是谁?为甚要来管我?”
男郎见敬亭颐眸色愈发阴沉,便主动把浮云卿往他那处推,“驸马,公主殿下醉得很,您不要与她计较。”
敬亭颐冷哼一声,“我与她之间,轮不到你搭腔。”
男郎本是好声好气地劝告,哪知会遭到敬亭颐阴阳怪气地回怼。一时不知哪来的底气,挺直腰杆,回道:“公主醉得很,差点把我的衣袍扯开。劲道之大,我一个男人都抗拒不了。驸马,您不要与她计较。”
敬亭颐嘴角抽了抽,隐忍说好,心里却已经在想,要怎么整死这个胆大包天的男郎。
正巧浮子暇拿着一顶帷帽走来,笑着劝道:“妹婿,晚间风大,让小六戴好帷帽。路上一定小心。”
对于敬亭颐骑马来接人这事,浮子暇并不感到意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