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衣陪雪宝散心,你就别跟着了。”
杜正律故意绕到她跟前,压低声音得意道:“要、你、管!”
偏要跟着!
若不跟在雪宝后面,这西林寺岂不是白来了?
雪宝近日一直住在刺史府,整天除了看书就只能待在花园,有些闷坏了。
现在正好在西林寺多游逛一会儿。
杜正律数次想找她搭话,都被雪宝礼貌避开。
小半个时辰后回去寻杜令舒,却见她与神觉切磋正酣,于是悄悄坐在角落旁听。
二人你来我往、唇枪舌战,句句都是金玉之言。
从七处证心聊到性相抉择,又从佛教各宗分歧谈到小乘佛法与大乘佛法,最后执着于色空、有无之辩。
中间元净大师命人递送茶果斋饭,都无法打断辩经的两人。
雪宝听了一个多时辰,云雾缭绕,肚子也饿了。
一直坐在不远处关注雪宝的杜正律见她头垂得越来越低,心中暗笑。
还以为她有多喜欢听那个人小辈分大的臭丫头显摆学问呢,原是应付的场面话,还不是腻了?
于是使唤脾气好的蒹葭撺掇雪宝到外面,他自己先出去。
“柳夫人?元净大师派遣沙弥说斋堂备了茶点,让我请您过去歇息。”
先前柳寂带雪宝到杜府拜访时,言道雪宝是他的妻子。
所以杜府上下,不管知不知内情,皆以柳夫人称呼雪宝。
除了杜正律,刻意撇清雪宝和柳寂的关系,偏要唤她的名字。
杜正律觉得如果雪宝知道他也在斋堂,肯定会远远避开,不去斋堂。
于是等雪宝和蒹葭进去后,他才慢慢悠悠进去,坐在她对面。
雪宝看到又是他,心里确实烦闷不少,不过转瞬之间便又想通了。
不管杜正律有何图谋,要对她说多少爹爹的坏话,她又不信,怕什么?
于是坦然向他点头示意过后,就安静饮茶吃点心。
西林寺乃佛门胜地,饮食不沾荤腥。
寺院虽属于净土宗,主持元净大师却是在律宗南山寺皈依出家的,重视清规戒律,寺众平日用的尽是粗茶淡饭。
只有贵人们来上香拜佛时,斋堂才会准备一些点心小食供应,不常做,口味自然平庸。
雪宝才咬了几口就腻了,默默想念爹爹做的点心。
不好剩下浪费掉,那样太失礼了,又想偷偷用手帕包走。
杜正律眼眼尖,看到她包咬掉小半的点心,“不喜欢吃?放下便是,自然有人处理。”
“不是。”没想到被人发现,雪宝红着脸摇头,“很好吃,我想带回去慢慢吃。”
杜正律狐疑看她,接着恍然大悟。
差点忘了她父母双亡,听说幼时家境也不大好,想必吃过不少苦,所以才这般节约?
不由自主更加怜惜雪宝,看她的眼神添了一丝同情,更加复杂耐人寻味。
向来张扬凌人的说话语气也变成扭捏而诡异的温柔,“你喜欢的话,我让他们多做些包起来。”
???蒹葭一副见了鬼的样子。
“不用不用,这些已经够了。”雪宝无奈之下往帕中又塞了两块完整的进去。
包好后擦干净手,从腰间解下一只小香囊,打开抽出卷在一起的绣袋,将点心装进去,然后挂在另一侧。
杜正律看愣了。
原以为她那小香囊中装的是香草之类的物件,不成想别有乾坤,竟装了条口袋,这下更好奇另外那只小香囊中的东西了。
自上次雪宝将没吃完的点心在手心攥了一路之后,柳寂就专门准备了绣袋给她。
平时卷作一团放在香囊里面,需要时也能拿出来装东西。
没过多久周潜就派人来接雪宝,好友不在,他不敢疏忽。
“不过未时,这般着急作甚?怕我们丢了雪宝不成?”杜正律不给周潜派来的人好脸色。
那两人好声好气陪笑,“杜公子误会了,我家大人怕雪宝姑娘身子弱,游赏太过累着她。”
杜令舒有事要忙,雪宝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,请蒹葭转告杜令舒,过两日再去杜府寻她。
然后对杜正律行礼,“我先告辞了,杜公子请留步。”
马车徐徐行于官道,等到快进城时,已近黄昏。
城门即将关闭,格外喧嚣。
雪宝轻轻掀起车帘一角,看向外面。
余晖投在巍峨城墙上,青灰砖石上的金色浮光一点一点消融暗淡。
要进城的百姓怕赶不上落锁时间,到城里办事贩货的农人着急出城,来去皆匆忙不已。
雪宝静静看着行人,又开始想念爹爹。
正出神间,目光被城墙底下的一道身影吸引。
那人衣衫褴褛,须发凌乱、形容枯瘦,戴着沉重的枷锁,脚踝拖着很粗的铁链,背靠城墙而坐。
他也注意到雪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