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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陛下今夜再来吧。”(2 / 2)

帝去时,陛下还年幼,有些事光是我拿不准主意,得和淮王商讨,这才让他进宫见我。我能给他下脸子,那是因为我与他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纠葛;可陛下如今尚未掌政,适当的忍耐,也是奇正之术。”

徽音说话总是没有棱角的,连训责都少有。

笑语抿得纤细,调子里的每一处下陷和凸缘都圆润无瑕,绝不会张扬得刺伤耳朵,像是浸没在陈酿过的蜜酒里,让人一听就要醉了。

从没有人听出过这温柔之下的琤瑽峥嵘。

锦瑟站在门外,在太阳底下承受不住了,额上沁出薄薄的汗。

她用袖子抹了,一壁埋怨淮王听不进人话,一壁扶着门轻声地催促,“娘娘,淮王在殿外求见。”

……第四次了!叫魂呢?!

饶是徽音这样的人,也被烦得捏了捏额角,嘴角的微笑有些把持不住,狠狠地往下一撇。

先前还盼望出个好天气,这会倒是希望太阳赶紧下山,叫这人识趣地滚出宫去。

他淮王殿下不知道自己很惹人嫌吗?

火气“腾”一声便烧了上来,她冷笑一声,俄而才懒洋洋地回话,“让他等着。”

晏岐竟从那声冷笑里听出咬牙切齿的滋味,隐隐约约的,含混着恼人的烦乱。

这烦乱宛如墙上飘拂的游丝,卷住了她,又千磨百折、颠来倒去地渡到他心窝了。深重的阴影流动着,蛛丝顺着背脊往上延伸,刺进他的目窠,锋利得简直能将眼珠子剜出来。

自登基之始,他就听过很多很多的传闻。

高门府第见不得人的密报、宫掖里阉人之间那些儿丑事,死士将密信呈上书案御览,他看得最多的却是慈宁宫春帐里的动静。

徽音帷帐里发生的每一件事,每一桩每一件都比洛阳最盛行的春闺画册来得更艳情。

为了她,他才从深幽的冷宫里爬出来,在朝堂之间暗恨无数,日夜筹划,算计着日后要把那些爬进她帐里的贱人都流放南地。

他紧紧咬住后槽牙,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。

“……不必。”

语调细弱得像一束青烟,绷得笔直,荡荡悠悠地插入高云。

少年旋而松懈下来,恢复了原先那副端庄文秀的模样,理了理袖子,袖摆垂在两腋。

他向着徽音敛眉一笑,瞳眸清亮,这笑容里不免有矜重高雅的味道。

他一向很能忍耐,当然不差这一时半会。

容他们再蹦跶一会。

“谢母后教诲,是我想岔了。”又径直换了个话题,“讲筵未完,我当随王叔回文华殿去。”

徽音捏起案上放着的一柄绢纱团扇,挡着下半张脸。

纨扇上火红的金鱼贴在面颊一侧,做出个游动的姿态来。徽音眨了眨眼,也不管他是怎么想的,只是轻声道,“陛下今夜再来吧。带上金纸元宝,我们去霜红苑。”

晏岐一怔,心中空得更厉害了,半晌,才略带寂寞地笑了。

“好。”

他低声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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